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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高绝俗——浅析蒋仁的书法艺术

时间:2012年01月06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王振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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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仁(1743-1795),原名泰,字阶平①,清代著名篆刻家、书法家,“西泠八家”之一。后因得古铜印“蒋仁”,遂改名为蒋仁,别号吉罗居士、女状山民、仁和布衣等。

  乾隆八年(1743),蒋仁生于浙江仁和(今杭州),其祖上几世为官,家学丰厚。家中早年庋藏历代书画、碑帖精品甚多,据蒋仁自道,有“宋、元、明国初诸家铭心绝品二百八十余种”②,与其同一时代的篆刻家汤礼祥也曾证明蒋仁“家有晋唐帖,暇日常品评。临池三十载,辛苦名乃成”③。蒋仁在金石书画方面的启蒙或许正缘于此。乾隆三十九年(1774),蒋仁不慎将家藏古书画二百八十余种及法帖、古玩丢失,懊悔不已,引为终身之恨。乾隆三十九年(1774)至乾隆五十年(1785)近10年间蒋仁多次客居扬州,并开始了其一生中为数不多的交游生活。乾隆四十八年之后几年,蒋仁身体状况不佳很少远游,大多数时间过着“息交绝游”的隐居生活,再加上其生活上的拮据和个性孤高,不屑俗务,日常开销都已成问题。乾隆五十八年(1793)之后,因有人推崇、仰慕其篆刻技艺,厚遇之,其窘迫的生活状况稍有缓解。乾隆六十年(1795)年二月,蒋仁于贫病交加中溘然辞世。

  蒋仁名列“西泠八家”次席,排在“浙派鼻祖”丁敬之后,以篆刻驰名于世。由于史料的缺乏,历来对蒋仁的研究非常少,从而使其成为印学史乃至书法史上的一位重要而又神秘的人物。蒋仁生活在清代中叶,正值“书从印入,印从书出”观念践行于世,蒋仁虽然并不象邓石如那样以深具个性的篆书入印,但其篆刻艺术成就的取得还是和其深厚的书法功底有着重要关系的,尤其是其“字小仅如虿尾,而波磔宛然”④的边款,绝对是和其良好的书法功底密不可分。

  蒋仁在书法方面的造诣,杨钟羲曾在《雪桥诗话》卷九云:“蒋山堂行草书,彭尺木⑤推为当代第一。郭频伽论书诗有‘频罗(梁同书)早达吉罗穷’一首。山堂自号吉罗居士,原名泰,后得古铜印,文曰‘太平之人’,遂易名仁。尝客雨窗运使阿林保署中,偶为书苏诗,有‘白发苍颜五十三’之句,遂以病辞归,殁时适符其数。”由此可见,蒋仁的书法艺术早在若干年前就已得到了世人的认可和推崇。

  蒋仁今存于世的书法作品大都是其晚年书写的信札,从这些信札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其书法由米芾上窥二王,并参学孙过庭、颜鲁公、杨凝式诸家。集众家之长于一身,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书写风格。所作行书既有二王挺拔俊雅之意,又兼颜鲁公之苍浑自然、孙过庭用笔之灵巧、米南宫之欹侧、杨凝式散逸空旷之韵味。前人对其书法曾有“遇兴到时,若以墨渖倾纸,不能辨字”。⑥而见者莫不倾倒之评说。对蒋仁书法研究颇深的汤礼祥有诗云:“有时如泼墨泼,下笔云霞蒸。见墨不见笔,逸气纵横生。”⑦笔墨于宣纸上渲化濡染,使字产生不可辨认的虚化模糊效果,从而由线条的趣味转化成块面轮廓的趣味,这种独特的书法美学效果,被蒋仁挪移到其篆刻当中,从而形成了其特有的篆刻语言,此也可谓蒋仁印从书出的左证吧。

  蒋仁生性孤冷,寡言少语。其厌恶世俗,痴迷佛教,与世人接触很少。孤高迂癖的个性,渊博的文化底蕴和高超的技艺,加之他满腔书生意气,使他在精神和艺术领域超凡脱俗,独自沉浸在孤高绝俗的精神世界之中。由于精神上的超凡脱俗,也使他的物质生活拮据不堪,更不幸的是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以后蒋仁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为了缓解生活上的压力和吃药治病不得不四处挪移举债,并变卖家中珍藏多年的文玩和藏书。现在我们所能看到的蒋仁晚年的信札,几乎都是和借贷、典卖相关的内容。一个精神上孤高绝俗的艺术家不得不面对现实,面对那些俗不可耐的世态炎凉……

  “十七史等书,先望留意,如晤秋鹤后当即着人送至姚氏典中也。顷米薪一切告尽,而弟疾未能复元,尚要药食。昨面商钱项。希转至二兄。付来手为嘱。师竹斋图及刻刀一,在书厨内,亦望检付来人……”。(如图一所示)

  “思兰记柳株赞,各书一通,奉上。手卷亦送还,卷后空纸,复书记赞各一通,将来如嗜痂付镌,卷尾者较胜。然须沉着顿挫刻之,不可使浮,又要精彩含蓄也。连日与俗子,交屋废气,近始明白吃亏之至。其人即邓筱涟家伙计,刻薄异常。今日有钱人,大都如此矣。富春溪谷字随后写上。怀萃四兄,令兄均此道候,弟仁顿首,溪谷字奉上”。(如图二所示)

  这是蒋仁不谙世事鄙薄俗事的感叹,面对残酷的社会现实作为一介书生的他实在是有些束手无策。一个在精神世界里极大丰富且具有洁癖的艺术家,注定在世俗社会生活中历尽坎坷。

  和残酷、窘迫的现实生活相比,更为麻烦的是蒋仁的身体健康状况。连续多年的疾病缠身使得蒋仁晚年的信札带有一种穷愁抑郁、悲观无奈的情绪,蒋仁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甚是担忧。穷愁潦倒更使蒋仁抑郁寡欢,对自己今后的生活显得毫无信心,字里行间流露出一种无奈。

  “积病两月,幸不死。天不欲饱馋夫之口耳。皮枯肉腊,无复神理。……线下阶磩,便若羊肠在左,鸟道在右。奈何。……令兄均此问好,不另礼”。(如图3所示)

  看蒋仁手札,不禁让我浮想联翩。蒋山堂面对残酷的社会现实显得是那样的苍白和无助,但其精神世界却又是那样的高洁和丰富,笔墨之于蒋仁或许是一种精神上的欢愉,或许是面对现实发出宣泄与呐喊的一种蒋氏“重低音”吧!孤高绝俗的蒋仁在天堂的那边现在生活得应该还好吧。

  ① 清·阮元《两浙輶轩录》卷三十四

  ② 蒋仁印章“磨兜坚室”边款。

  ③ 清·汤礼祥《栖饮草堂诗抄》卷四,清嘉庆二十年(1875)刊本。

  ④ 清·郭麐《题山堂石墨册并序》,见《灵芬馆诗四集》卷五,清嘉庆、道光年间刊本。

  ⑤ 彭绍升(1740-1796),法名际清,字允初,号尺木,江苏长洲人。雍正五年状元,官至兵部右侍郎。

  ⑥ 马宗霍《书林纪事》,上海商务印书馆,1936年版。

  ⑦ 汤礼祥《怀旧诗·蒋山堂》,见《栖饮草堂诗抄》卷四,清嘉庆二十年(1875)刊本。

图一

图二

图三

(编辑:孙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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