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随着2011年北京京剧院“魅力春天”青年演员“武行组”擂台赛的进行，我在长安大戏院相继看了《艳阳楼》《长坂坡·汉津口》《芦花荡》《起步问探》等经典武行折子戏，舞台上尽是侠士名将，端的是豪情万丈，素来对中国侠义故事情有独钟的我看得如痴如醉，更感叹，“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艳阳楼》讲的是北宋年间，奸相高俅之子高登为非作歹，强抢民女，侠士花逢春、呼延豹、秦仁与徐士英一起，火烧艳阳楼，除去高登这恶霸，救出民女。这出戏，曾经是大武生厉慧良的代表作，在2010年上映的电影《让子弹飞》的台词中也提到“艳阳楼”的典故。孤陋寡闻的我最初以为《艳阳楼》是展现林冲杀高登复仇的事，今次观看后，才知道是花逢春等一干少年英雄除暴安良的事迹。高登的为所欲为，霸道跋扈，惹人痛恨，当法律无法保障普通人的安全时，人们便呼唤花逢春这样的义士了，这也是中国人的一种情结。

　　《长坂坡·汉津口》《芦花荡》《起步问探》这三个戏与三国有关，其中，《长坂坡·汉津口》《起步问探》都用了唢呐伴奏的“泣颜回”、“羽檄会诸侯，运神机阵拥貔貅……”这首曲牌，我偏好曲尾“看长江浪息风恬，济川人自在行舟”这句话，恰如古典小说《三国演义》开篇那首《临江仙》提及的“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一群武将雄姿英发，等待出征，这份豪情，当真是气贯长虹。

　　《长坂坡·汉津口》表现了曹操大军对刘备部队进行围追堵截，赵云护送甘夫人、糜夫人与阿斗，一路逃亡，途中，甘夫人顺利到达安全区，糜夫人托孤后，跳井自尽，赵云背着阿斗，力战群雄，杀出重围。这个戏，曹操的精明识才、刘备的仓皇、张飞的莽撞勇猛、赵云的义薄云天和过人胆识，都得到充分的体现。武打戏精彩纷呈，赵云三次往返，孤身闯虎穴，甚至被人误会，他仍以一腔热血完成了他对主公刘备的承诺，所谓忠臣良将，莫过如此。

　　《芦花荡》里，张飞假扮渔夫，埋伏在芦花荡，准备伏击周瑜。后台的乐师有笛师，我便猜到是昆腔演唱，果不出其所然。张飞的花脸勾的是笑脸，演员眼睛滴溜溜转，显示出人物的天真气质。到底是昆腔，演员的动作更细腻，唱腔也更古雅，充盈着英雄的自信和傲气。不知怎么回事，我总觉得昆腔里有着一种人生的通透感，眼前《芦花荡》中的张飞，与昆曲《山门》里唱着“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的鲁智深，竟恍如一人……那喝断灞陵桥的张飞，那喜滋滋把周瑜气得吐血的张飞，何曾想到自己的结果，竟然是被下属割断脑袋，死状惨不忍睹……

　　《起步问探》站在吕布的角度来看曹操、刘备，吕布将自己设为正义方，他忠于董卓，认为曹操、刘备是反贼。当探子将曹军实力向吕布汇报后，吕布毫无怯意，他自认依靠他的方天画戟、赤兔马，便能够天下无敌。某种程度说，《起步问探》是《长坂坡·汉津口》《芦花荡》的前传。年轻的时候，曹操和刘备也曾经并肩作战过，吕布已然成名英雄，张飞、关羽才出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在《三国演义》书中，当诸葛亮死去，全书便光彩黯然，因为理想主义者殆尽，剩下的，就是司马懿这种奸诈小人，同时，他也是现实的真正成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