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川过羌历年

时间:2012年12月14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罗杨

在北川过羌历年

□ 罗 杨(中国民协分党组书记、驻会副主席)

羌,一个蕴含大美的民族。羌年,羌族悠久历史和深厚文化积淀的集中展示。

羌年的羌语为“日麦吉”,是羌族的“新年”,时间为每年农历十月初一,形成于秦汉以前羌人从游牧文明进入农耕文明时期。羌族原始宗教巫觋(音同习)上坛经典《木姐珠》的口碑,传承了关于羌年起源的一个神奇美丽的故事。羌族是我国最古老的民族之一,是“一个向外输血的民族”。当历史上那些显赫的匈奴、鲜卑、羯、氐等古老部族都随大迁徙的脚步在历史舞台上渐渐隐去之后,羌族部落后裔仍坚守着祖先留下的族名至今。他们自称“尔玛”(意为“牧羊之人”),群居或散居于高山的悬崖峭壁间,建筑多以石雕、泥雕为主,并与山体背景相融,故有“云朵里的民族”之美誉。羌族最原始质朴的生活方式与万物自然和谐共存,这正是中国传统朴素唯物主义观的完美体现。所有的羌寨似乎都离天很近,行走其间就像穿梭在云海里一般。诗意的生存环境必定令人产生艺术的灵感。因而羌族本能地遵循自然规律,有了阳光下劳作、月光里谈情、山涧中笛声、溪水边口弦宛若人间仙境的生活状态。

羌族是懂得感恩的民族。“春祷秋酬”的习俗有着悠久的历史,羌年也正是“感恩惜福”民族心理的体现。庆生、祈福、还愿是羌年的重要内涵。羌族实行多种信仰,相信万物有灵,认为风调雨顺、幸福安康是众神保佑的结果,因而过年是神圣欢乐的。羌年里要祭天神、祭山神、祭树神、祭白石神……从祭祀活动的多样性与规范性,我们足以看到羌文化的强烈仪式感。这种仪式感伴随着羌人从出生到死亡的人生旅程,也融入了他们衣食住行的点点滴滴,因此,羌年被称为羌文化最集中最完整的活态遗存。

北川是我国唯一的羌族自治县,2008年那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使北川遭受了灭顶之灾,那些与羌族兄弟姐妹相濡以沫逾千年的美好山川在山摇地动之间面目全非。家园被毁了,民族还能生存吗?人类文明史告诉我们:只要文化在,一切都可以重建。古老的民族总会在文化上显示她的无穷魅力和博大力量。2009年,蕴含着羌族丰富历史文化信息的羌年被列为世界首批急需保护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经历了毁灭性打击的羌年还能活态传承吗?现实给了我们答案。今年的羌年时节,我们走进了北川那些如诗如画的羌寨。走上云朵里的羌寨,置身于魅力四射的歌舞之中,感受集诗乐舞三位一体的法事活动,令人沉浸在醇厚浓郁的羌族风情里。在这种非同寻常充满神秘传奇的节日盛典里,到处都彰显着古朴的文化质感和审美意象。而在羌年神圣的仪式和欢乐的歌舞中,我们已感到了感恩祖国、感恩时代的强烈当代意识。

我们欣喜地看到,大灾之后的重建不仅是物质的,还是非物质的。那些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记录的古老唱经神秘仪式,以及那些充满传奇色彩的“释比”,已经抖掉了地震的尘埃,通过口传心授把几千年的羌族智慧完好地传承下来。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这不由得让人为灾后文化重建击节。非遗是活着的遗产,既然是活的就会生长,就会变化,我们不无感慨地看到,今天的庆典仪式已随时代的变迁发生了外在形态的衍变,但庄严肃静的祭祀礼仪依然充盈着原生而浓郁的传统文化气息,依然凝聚着羌族的独特世界观和精神内核。作为中华民族“天人合一”传统思想的一部分,羌族的生命观与天地紧密相连,以“祭天还愿”为主要内容的羌年,充分体现了羌族人民对自然的崇拜和礼敬。羌年过后适逢党的十八大提出“努力建设美丽中国,实现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生态文明观。由此我想,羌年的意义是深远的,当我们反思当代文明对大自然的索取和掠夺而造成灾难之时,羌族人民始终保持着对自然万物的敬畏与膜拜,也许这才是羌年给予当代人的启示和震撼吧!


(编辑:单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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