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英雄迟暮,但信仰犹在——评《007:大破天幕危机》

时间:2013年02月06日 来源:《中国艺术报》 作者:丁涵

  50年来,每一部007电影的上映,都能迅速风靡全球,掀起巨浪狂潮。那个勇猛无比、魅力无边的蓝眼睛男人,一次又一次地满足着我们的救世情怀和英雄梦想。在万众瞩目中,新一部007电影《大破天幕危机》登陆中国,然而得到的评价却非常两极。有影迷抱怨:“007电影的三大要素一个都没看到,没有豪车,没有高科技,邦女郎也不够漂亮。”也有影迷盛赞:“不仅把英雄故事带回了原点,也将美学成就推向了顶点。”

  其实邦德电影一直面临如何在传统和创新间寻求突破的难题,这一次《大破天幕危机》不再沿用“新瓶装旧酒”的老路,第一次在电影中运用了怀旧视角,引入爱与仇恨,人与时间的对抗,并注入令人唏嘘感叹的人文内涵。因此这可能不算是007电影中最精彩最炫目的一部,却最为特别也最值得回味。

  序幕部分是一段邦德在火车上追踪劫匪的精彩动作戏,他敏捷依旧,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缠斗肉搏中,在M女士的错误指挥和女助手伊芙的失准射击下,邦德中弹跌落,坠入冰冷的深海。影院里响起人们的感叹之声,大家不曾想到叱咤风云的詹姆斯·邦德竟然在开场不到5分钟的时候,就被导演门德斯折断双翼打进深渊。

  此时音乐响起,伴随着阿黛尔的《sky fall》空灵寂寥的吟唱,一组特效剪辑的片头出现在银幕上,这才意味着影片正式开始。邦德的身体碎化成飘零的剪纸,左肩汩汩地冒着鲜血,它们幻化成细胞纤维,绽放的火焰,炫目星辰和飞舞的巨龙。而海底纠缠的水草则幻化成女人的长发,纷乱下落的武器和冰冷的十字墓碑。镜头不断推进邦德蓝色的眼珠,从他的瞳孔深处穿过,他看到自己站在一片荒凉的中央举起枪,周围镜中映出的都是自己的脸。这一连串镜头,通过剪辑组成了带有浓烈哥特色彩的意向,极具华美的感染力,又包含情绪的震慑力。如同背景音乐里所唱:“我已梦到这一刻,已经湮没的这一刻,当天幕坠落,就任其崩碎,我们依然昂首挺立。”片头已奠定下作品沉郁、怀旧的基调:当时代改变,英雄老去,信仰是否也会跟着消散。

  如观众所愿,邦德并没有死。只是再次出现的他,眼窝深陷,左肩上出现了一个埋着弹片的伤疤。他依然流连美色,依然敢于讽刺体制不公,却无法摆脱那如影随形的力不从心。他通不过体力测试,瞄不准射击靶心,答不出心理测试的问题。更想不通,M女士为什么完全不顾他的性命,下令放出那冷酷无情的一枪。他重回军情处,面对冷漠的排斥,想要重返一线,把自己曾经的辉煌找回来。然而一切何其艰难,就像影片中反复出现的那幅画:一艘即将退休的木船搁浅在了岸边,工人们正在七手八脚地拆除它。

  邦德踏上了他的怀旧之旅,缅怀昔日的辉煌,寻回过往的骄傲,他的姿态茕茕孑立,却义无反顾。从霓虹飞舞,玻璃天梯直通云霄的现代上海;到栈桥流水,大红灯笼高挂的古朴澳门;又或是荒僻废弃,人去楼空的无名海岛,邦德都是一个人,以一把手枪,一个定位器,用简单直接的追击方式和经验主义的老旧思维与大反派席尔瓦进行殊死的搏斗。

  席尔瓦是邦德曾经的战友,他们的经历相似,都曾是军情处最优秀的特工,但在执行任务的关头遭到组织的无情抛弃,也都有着怀旧的情怀。不同的是席尔瓦的怀旧倾向于毁灭过往所有的美好;而邦德的怀旧,则是带着旧日的信仰,走出一条新的光明之路。

  在之前几次较量中,席尔瓦以他浓烈的仇恨作为催化剂,一次次都几乎置邦德于死地。然而当邦德离开伦敦,用一辆古董的老爷车,载着老上司M女士回到自己的出生地——苏格兰的天幕庄园时,过往的记忆与情感涌上心头,此时的邦德汲取过往的养料,他从祖父和父亲遗留下来的英雄信仰中重获力量。全剧的翻转和高潮也在此刻出现:邦德、M女士和狩猎人团结协作,各自分工——组装炸弹、改造电路,端起老式猎枪,对敌人进行猛攻,将其打得落花流水。三个老家伙、一栋老宅子、还有乱七八糟的旧式武器,却组合出了巨大的能量,可以躲避现代战术,可以打落新式飞机,可以击退穷凶极恶的敌人。

  最后,邦德引燃两个煤气罐,一场火光冲天的爆炸,将天幕庄园毁为一旦。在遍野通红,碎片纷纷扬扬之中,邦德全力奔跑着,他矫健的身影看不出英雄迟暮的悲哀,却更添一分信仰新生的力量。就像片头主题歌唱的那样:“天幕坠落,就任其崩碎,我们依然昂首挺立。”天幕庄园崩塌,承载回忆的旧地也终于消失不见。

  天幕指的是最初的信仰,而片名天幕危机,也就是信仰的危机。一个没有信仰的席尔瓦,如何战胜一个心怀信仰的詹姆斯·邦德?邦德亲手炸毁了天幕庄园,相当于与旧的自我彻底告别。天幕塌了下来,旧的世界不复存在,然而不灭的信仰却以另一种方式永存。如此,我们也可以接受邦德老去,英雄迟暮了。因为只要希望犹在,信仰尤新,世间的一切美好终将得以留存。


(编辑:单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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