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星辰般闪耀的兵团人
——评丰收中短篇小说集《宿星滩》
栏目:博览
作者:张凡 张钰尧 来源:中国艺术报

  由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出版社推出的“兵团之光”文学丛书系列作品,是发掘兵团红色基因,讲好中国故事兵团篇章,传承弘扬兵团精神、胡杨精神和老兵精神,深入推进文化润疆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作家丰收的中短篇小说集《宿星滩》以诗性的感觉与质地别具一格,在纯熟完满的叙述中充盈着天人合一、万物有灵、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生态思想。年逾七旬的作家丰收,可谓笔耕不辍,始终扎根兵团沃土,从事自己的文学创作。在中短篇小说集《宿星滩》中,丰收以饱蘸深情的笔触书写了20世纪50年代至80年代天山北坡宿星滩、巴尔鲁克山畔和阿尔泰草原上屯垦戍边的兵团人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浪漫传奇故事。不论是在时代号召下主动奔赴西部、参与建设的追梦人,还是为生计所难迁徙扎根至此的建设者,老一辈兵团人都在苦难中秉持着信念、追逐着理想,在艰苦的环境中抒写一行行、一节节崇高诗篇。他们看似平凡,但绝不平庸,恰如丰收在小说中描述的那样,他们无疑是簇簇星丛,是冥冥长夜无穷的永恒,是浩瀚宇宙中绚丽璀璨的有名的或无名的众多存在。

  一直以来,丰收以兵团故事的史诗式表达见长,其着意于从宏观且宽广的层面或角度去观照历史中的人与事。然而在小说集《宿星滩》中,这样的写法退居其次,丰收走向并走近了兵团建设、壮大进程中平凡普通的人物,用精练、细腻而富有诗意的文字去考量人情、人性的深度和人文的温度。小说中的人物在作家真情实感的投入与叙事策略的加持下以生动鲜活的生命姿态跃然纸上。众所周知,互见法是史学与文学巨著《史记》最为重要的述史方法,也是最为重要的写人、叙事技法。在小说集《宿星滩》中,我们可以看到丰收对互见法得心应手的运用。宿星滩上的13连人才济济,正应了这个由来已久的地名,他们个个都是“宿”在这片碱滩上的星星。有情有义的兵团人是他们的共名,独一无二的个性则是他们自我的彰显。热心大度、正派宽容、勤俭节约的门板,豪勇泼辣、细致持家、敢爱敢恨的侉子嫂,沉着冷静、学富五车的周叔,厚道善良、孝顺母亲的二胖……小说中既有利用并存互见以强调群体的整体风貌,又有通过有无互见侧面补充具体人物的性格特征,更有详略互见交代人物命运轨迹,如此种种,不仅塑造了丰满的圆形人物,同时还推进了小说的叙事进程。进一步地说,丰收不着痕迹地转换着镜头的焦点,不断地将读者拉进历史的回忆或是推向不确定的未来,在时间坐标的游戏中散发着成熟的叙事魅力与表达的艺术张力。

  区域自然环境的描写往往为文学作品提供了叙事背景,奠定了述说基调。抛开小说中对于新疆地理环境的描绘和自然审美意象的刻画不谈,单从小说篇目的命名就不难看出作者富有天然的生态意识,这可能源自他个人的生命体验,也脱不开这片土地神圣的感召。某种意义上,命名是一种充满着主体色彩的言说者的下意识行为。无论是“宿星滩”“巴尔鲁克”“骆驼峰”还是“雪野”,都无一例外是越发宏阔的自然空间。旖旎、旷远的新疆大地,容纳的不只是此时此地的生命意象,更少不了历史空间范畴内的人事变迁、白云苍狗。有别于人类征服自然的雄心壮志,小说中人与自然的相处方式反倒摆脱了人类中心主义的迷思与窠臼,既有残酷无情的自然对人压倒性的强力支配,也有人类适应并改造自然的伟大尝试,更有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胸襟与情怀。

  碱滩变绿洲,荒土变良田。野外作业的人们都饱受草虱子等毒虫的叮咬,也要时刻警惕野兽的侵袭;他们被大漠的烈日铸成了铜人,又在漫长的冬天里缺衣短粮,挖野菜、啃草根。在《巴尔鲁克》一篇中,小豹子陈有根为了节省油料和口粮,只身徒步五十余里赶往山下的团部参加春耕春播布置会议,不幸遭遇了“白毛”命丧荒野。暴风雪使他变成了一尊凝固于瞬间的冰雕——身体前倾,右腿抬起,左脚蹬地,手伸向前方,陈有根的最后留影仍然保持着砥砺奋进的奔赴之姿。不得不说,这不只是陈有根无怨无悔、无私奉献的积极选择,更是其孤注一掷的英雄主义最为生动真实的写照。为大家挺身而出试毒的崔一勺长眠于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夜浇生荒地的二胖被暗穴中涌动的湍流卷走……故事中的牺牲者无疑为小说铺上了苍凉悲壮的底色,但无可否认的是,这些使人深感惋惜的故事里同样涌动着劳动人民坚韧顽强的意志力和生命力。

  界河边的韩得子在家中竖起了五星红旗,他始终对于自己在白沙山放羊这件事抱有为国守边的责任感;在祖国东部有着光明前程的知识分子义无反顾地扎根边疆,渴望为西部的建设贡献一份力量。不仅如此,与崇高的家国之情相交织的还有人与人之间诚挚热烈、质朴本真的深情厚谊。追随爱人的脚步赴疆建设的家属无惧生活条件的艰苦,果敢勇毅的麻子队长心系百姓温饱不惜屡背处分,为朋友赴汤蹈火、丢掉性命在所不惜的国瑞永远留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夜……此外,丰收还诠释了人与动植物的深刻羁绊。沉默不语的沙枣由生至死、从花到果都连缀着拓荒者后代的人生四季;动物有着纯善的本质和通晓人性的灵慧,顿河、伊犁、小白、灰灰它们对于满老汉、栓老汉和萧凤鸣来说早已不是牲畜,而是亲人和朋友;对于从马匹的口粮中寻得一线生机的眼镜等人来说,这是救命之恩。

  丰收的中短篇小说集《宿星滩》唤醒了“屯垦戍边”的文化记忆,凭借丰富的叙事内容、成熟的叙述话语和叙述动作,以素朴天然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思想,以小见大、由点到面,全方位、深层次地讲述了荡气回肠、余韵悠扬的传奇故事,展现了在兵团建设初期的艰苦奋斗历程之中,平凡人的真实境遇与精神面貌,塑造了生动鲜明、复杂丰满的兵团人形象,批判了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倾轧与践踏的丑恶行径,呼唤了人性人情的真善美和无差等的人间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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